啊粮食不够吃

【盾冬】结局改写for自救

Tips：看的零点场，前半程疯狂尖叫，后半程呆滞在了座位上。太惨了，被疯狂轰炸的我甚至还贴着盾的贴纸。磕同人归根结底源于官方设定，盾冬关系从来都不是相爱相杀，他们的苦难只是命运不公，这也是其魅力点所在。因此这个结局安排最让我不能接受的就是，当队长可以选择的时候，他选择的是另一段故事。我无法去苛责队长的选择，但是在队长做出这样一个“正常人”、“普通人”、“他想要”的决定之下，我也同样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磕“till the end of the line”的感情。所以昏睡了一天勉强清醒了一点以后，我尝试重写原结局，虽然也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zqsg找一个出路罢辽。（苦涩

但由于我短篇苦手，再加上现在神志不清，可能会有各种瑕疵以及交代不清，见谅。

 

有剧透预警。

 

分割线后正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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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我回来之前，别做傻事。”

 

1

 

有一些东西悄悄的改变了。或许是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摆动的幅度，或许是起伏的水面波纹荡起的大小。或许是天色更深沉了一点，或许是岸边多出了几簇没见过的花草。有一些东西，悄悄的改变了。

班纳博士不在这里了。山姆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点回音，但他也不在这里了。Bucky手指轻轻的捻着口袋里的布料，好像只是在专心的感受布料所带来的那一种柔软的触感，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在恍神。当眼前恍惚的景象重新归于清晰，他终于意识到，整个画面中只剩下了自己，和那个座椅上的，佝偻着的，背对着他的老人。

老人已经这么老了，坐在夕阳的影子里，瘦削，脆弱，就好像……

就好像。

Bucky半低下头，轻轻的弯了唇角。

——或许，应当去打个招呼。

他这样想着，就也走过去了。走在座椅的另一边，温和的询问：“介意我坐在这里吗？”

他的声音总是这样的柔软，像是包裹着一层永远都不会带有攻击性的外壳，谁能拒绝这样的搭话呢？所以他看到了老人仰起头，看到了被皱纹充斥了的，隐藏在苍老的表象之下的熟悉的眉眼。但那一双坚定的眼眸此时却有些说不清的浑浊，仿佛褪了色的唇瓣轻轻开合，老人说：“请便。”

所以他就低声道了谢，用右手扶着座位慢慢的坐下去了。夕阳的余晖还有一些温暖，给水面镀上了一层微红的光芒。Bucky的铁臂被藏在了袖子里，插在口袋里，坚硬的手指继续慢慢的捻着口袋里柔软的布料。他远远的看着湖面的尽头，像是在进行一场漫不经心的闲聊：“过的怎么样？”

“年轻人，我已经太老了。”老人咳嗽了两声，慢慢的说。声音是Bucky不曾听过的苍老和低哑。“我活着的每一天，我看到的每一次日出和日落，都像是一种恩赐。”

Bucky轻轻的舔着嘴唇，微微笑：“美国队长可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。”

“你认识我？”老人似乎有一些惊讶。他又打量了一次眼前的年轻人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摇了摇头。“对，你认识山姆，你跟他一起来的……你说的对，美国队长确实不应该说这样的话。”

“但这里没有别人。这里只有我。我不会告诉别人。”Bucky慢慢的说。他忽然转向老人，眼睛亮晶晶的。“我去过博物馆。但是，可以吗？美国队长，可以亲自跟我讲一讲他的故事吗？”

“你想听？”老人慢慢的交叉起双手。从年轻的时候开始，关于那段故事他已经讲了太多遍，多到连自己都开始排斥，甚至还会发脾气。但是今天，在听到这个年轻人的要求的时候，他竟然意外的感到平和。他没有听到年轻人低低的回答声，但是他想，或许他可以再讲一次，最后一次，从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的开头开始。“在我十六岁的时候，我很瘦小，容易生病，还有哮喘。但我想参军。我想做点什么，为这个世界。”

Bucky轻轻的闭上眼睛。有关布鲁克林的回忆是温暖的黄色，像褪了色的老照片，带着整齐的波浪形的边框。新军官巴恩斯中士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巡逻，从那些阴暗的小巷子里找到他的瘦削的，脆弱的，但倔强又坚强的挚友。

年轻人是会自己选择朋友的，更何况彼时炙手可热的巴恩斯中士。但为什么呢，目光总不能离开那个瘦小的身影。

——因为他连打仗都不知道逃跑。

——我得看着他。

是这样说的吗？

Bucky眯起眼睛。很久之前了。确实已经是很久之前了。

“……我不断的参军，甚至伪造材料。我过不了任何体检，但我不肯放弃。我可以一直做这样的事。”老人的声音低沉，舒缓，像是缓慢转动着的老式的唱片机。“我坚信，只要一直做下去，总会成功的。”

Bucky低低的叹气。是这样的，那个人确实是这样的，一旦认定了一件事，就一定会坚持下去，而那些坚持，通常也确实得到了回报。除了……

——离开这里！

——不！如果没有你，不！

Bucky还能记得那时候的滔天的大火。火光吞噬了所有的空气，他能看到的，只有桥对面的那个人，那个穿着滑稽的演出服的男人，从断桥上不顾一切跳过来男人。Bucky还记得那个人撞过来的触感，即便是现在想起来，心脏也在胸腔里跳的厉害。

——挚友。

“后来我终于成功了。我的不顾后果的莽撞被选中了。我成功的成为了一名士兵。一名超级士兵。”老人接下去说。“超级士兵的出现，让士气备受鼓舞。我得到了授衔，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小队……”

Bucky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：“咆哮突击队。”

“咆哮突击队？是个不错的名字。”老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，苦笑着摇摇头。“如果能再来一次，或许我会选这个名字……但不，不是，我的小队不叫这个名字。”

Bucky抿着唇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
“接下来的故事多少有些无聊。我们参与战斗，总是能打胜仗。后来，战争很快就结束了。”老人说。“但我并不想退休。我认为我还能做一些事情。”

Bucky偏过头。他看到了老人手上的戒指。落在阳光里，黄澄澄的：“你遇到了她？”

“她组建了神盾局。”老人轻轻的转了转戒指，不置可否。顿了顿，接着说。“为我。”

“让我猜猜看，你是怎么向她告白的。”Bucky勾着唇角，像是在回忆。“‘我会陪你到世界尽头’？”

“世界尽头？天哪，不是，当然不是。”老人笑着摇头。他又把这个词念了几次，继续摇头。“这听起来……有些gay。”

“gay？你真的这么认为？”Bucky也笑了起来，很夸张的笑。“真的很gay吗？我还以为这种说法会很流行。”

“真的，很gay。”老人笑着确认。“我没有特意告白。我们只是……你知道的，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。”

Bucky点了点头：“你们一定很恩爱。你一定很幸福。”

“我们相互帮助，相互扶持。很幸运，没有什么磕绊，很平和的过完了后半辈子。一段完美的婚姻，完美的人生。”老人微不可闻的叹气。“我以为我是幸福的。直到，她先一步离开了我。”

Bucky捻着口袋布料的手指停了一下：“我很抱歉。”

“不，她是寿终正寝，没有任何痛苦，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离开了这个世界。”老人轻轻的摇头。“只是我。在那之后，我忽然意识到，我没有办法独自面对这个世界。”

Bucky的嘴唇动了动，还是说：“……所以，所以你去找了山姆，他在退役军人管理处工作过……”

“他是个好孩子，坚强，正义，善解人意。”老人微笑了一下。“我跟他聊天，听他的故事。他给我讲他和莱利的故事，讲他如何失去了他的伙伴，但依旧挺过来了。”

Bucky也听过那个故事，只不过是另一个结局。当时山姆喝醉了，大吼大叫的哭的像个五岁的孩子。他的莱利，约好了要一起回来的莱利，最终却连遗体都不知道掉去哪个角落了。他就这样失去了他的挚友，在一次普通的任务当中。

有多少失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的呢？谁都不认为会发生的事，却偏偏发生了。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，拼尽全力的活下去。

“……我听他的故事，忽然有一种感觉。”老人不知道Bucky在想什么，他只是继续说下去。“一种很奇怪的，从来都没有过的不安的感觉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，我感觉，我的完美的人生，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，缺失了一些什么东西。”

Bucky的心轻轻的坠下去了一点。他呼吸了一次，勉强的微笑：“是忽然的感觉吗？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。——毕竟很多人羡慕你的人生，它是所有人所憧憬着的理想的人生。”

“忽然？现在想想，也并不是忽然。”老人苦笑着摇头。“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，这种感觉就一直围绕着我，让我不安，让我困惑。但是我压制住了它们。我有那么多事需要做，我不能……我不能对不起她。

“我以为我只是还不习惯，不习惯婚姻，不习惯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，纵然那是一个很好的，彼此互相欣赏的伴侣。但我认为我会习惯的，我想我也确实习惯了，我们相安无事的生活，甚至可以被称作幸福。那样的幸福甚至可以填补掉那种莫名的虚无缥缈的不安。

“但是在她离开之后，就不复存在了。”老人停住了。深深的吐了一口气。“或许，那一种不安确实是存在的。缺少了幸福作为填补，就越来越无法忽视了。”

Bucky沉默着，他想他应当说一些安慰的话：“或许，你并不用为此焦虑。那只是一种感觉，一种没有根据的，虚无缥缈的感觉，不是吗？”

“对，我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源头究竟在哪里。”老人抬起头，看着遥远的天边。“我只是觉得，我似乎，弄丢了一些什么东西。

“一些本应属于我的，重要的东西。”

Bucky垂下了眼眸：“但或许，正是因为丢掉了，才能幸福，才能生活的完美。很多事情并不必太过于执着。如果该走了，那就走吧。”

老人没有说话。Bucky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但也没有抬头去看。良久，老人才轻笑了几声：“年轻人，我已经老了，老到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一些稍微复杂的事情。我已经，不再会为一些小事钻牛角尖了。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缘由，或许有一天忽然就想起来了。但纵然想起来了，又能做什么呢？不过，谁知道呢？”

是啊，谁知道呢。

Bucky眨了眨眼睛：“那就，等到想起来，再烦恼吧。”

老人笑起来了：“跟你聊天很愉快。你来自哪里？”

Bucky眼角轻轻的弯起来：“布鲁克林。”

“布鲁克林。”老人笑的更愉快了一些。“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，想必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。”

“美国队长的好朋友。”Bucky也笑。“那可真是太荣幸了。”

 

2

 

美国队长没能熬过这个冬天。血清延长了他的寿命，增强了他的能力，但也在最后加速了他的生命的流逝。

所有的电视，广播，社交软件，都在播报这条消息，鲜艳的星条旗包裹着他的身体，他的孩子们，朋友们，崇拜者们，在世界的各个角落，悼念着他的离去。

Bucky关掉了电视，一回头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山姆。

“你昨天没去。”山姆倚靠着门框，说。

“我的花，我得照顾好它们。”Bucky微笑着。他在湖边住下来了，开垦了一片花圃。他种了许多许多的花，过了这个冬天，就可以开花了。

“那也不用天天都盯着啊，只是个葬礼，只要几个小时就好。”山姆似乎有些不满意。“所有人都去了。”

Bucky想了想，他觉得有几盆花还是放屋子里比较好，所以他也这么做了，他去走廊里，抱着花盆，从山姆的身边挤进去，将花盆小心的放在房间里：“山姆，你还记得吗，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？”

“哪里是我们找到你的，不过是顺手。我不是已经跟你讲过了吗？”山姆甩甩手，自顾自的走到沙发上去坐下。“九头蛇渗入了神盾局。你是他们的秘密武器。——不过他们还没有到那一步，就被我们发现了。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基地，也顺便找到了你。弗瑞查到了你的资料，他对你感到好奇，所以把你送去了瓦坎达，想借助瓦坎达的力量弄清楚九头蛇所谓‘冬日战士’的机理。当时为了研究你，班纳在瓦坎达呆了好久，连托尼百忙之中都去了很多次。”

“但是队长并不知道。”Bucky说。“他甚至不认识我。”

“拜托，我们怎么可能会告诉他？他不会同意我们研究九头蛇的‘资产’的。”山姆一副惊讶的样子。“谁都知道队长恨九头蛇，比我们所有人的恨加起来还要多。没人知道为什么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……或许真的是因为美国队长的正义感要更强烈一些？更何况后来他知道九头蛇在试图渗透神盾局，他气疯了，不惜一切代价清洗了整个神盾局——所以我们甚至不敢告诉他你的存在。但这也并不能成为你缺席的理由啊？纵然只是神盾局一名普通职员，也不应该没有理由就缺席队长的葬礼。”

“我只是编外人员，一个隐蔽的，偶尔在暗中帮帮忙的编外人员，别忘了你们给我工资可是日结的。”Bucky看了他一眼。“为什么我觉得，你非常在意我对于队长的态度？”

“就……”山姆一时语塞。他想了想，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原因。他挠了挠头。“你知道的，我崇拜队长，他是个伟大的战士……何况，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，所以我觉得，你们应该也会成为好朋友才对啊。”

“不，不是这样的，山姆。你自己都说了，队长仇恨九头蛇。”Bucky收拾着他的壁炉。“所以我想，我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的好。或许，这也是他所期望的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山姆张了张嘴，可是反驳不出什么。他想了想，决定还是要帮自己的偶像讲几句话。“队长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。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Bucky把最后的木柴堆放好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

——我知道。

——因为我所记得的故事版本，不是这样的。

山姆决定放弃了。虽然约定了要向队长隐瞒Bucky的事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总是冥冥之中觉得队长或许并不会太过于排斥知道这件事。但是他到底还是有一些胆怯的，所以他试图说服Bucky自己去戳破那一层窗户纸。而现在看来，Bucky却意外的抵触这件事，那么，既然作为朋友，自然不能太过于逼迫。

所以他决定放弃了。他看着Bucky乐此不疲的在屋子里忙来忙去，忍不住开口询问：“你每天究竟都在忙什么？”

“看不出来吗？我需要学习。”Bucky举起他的笔记本，朝着山姆的方向晃了晃。“我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，学习起新东西来总是要慢一点。”

“老人家？”山姆嗤之以鼻。“你就这么走出去，我不信有谁能看出来。”

“毕竟那么长时间里，我被冻起来，又解冻，又冻起来，又解冻。”Bucky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。“你说，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我才看起来比较年轻？——或许你也可以冻一冻试试看。还有你的队长，如果也冻一冻，或许也可以像我一样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们黑人有种族优势，不显老。”山姆继续嗤之以鼻。“至于队长，他的事情那么多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被冻来冻去。”

Bucky想了想，笑眯眯的点头：“也是。那就不冻他了。被冻起来，其实感觉挺不好的。”

“其实，你可以跟我说的。”山姆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。“你知道的，有一些事情，说出来了，或许能好受一点……”

“是吗？其实也没有什么，当个小故事讲讲也没有什么关系。”Bucky转了过来，有些狡黠的眨了眨眼睛。“被冻住的时候，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任何感觉了，但其实不是的。那个时候，周围只有黑暗，从外到内的黑暗。什么都看不到，什么都感觉不到，只有那些黑暗，深不见底，你将不知道那些黑暗的背后究竟是什么，那些黑暗的背后所等待着你的是什么，你唯一知道的，是你还没有死亡，但你无法死亡。”

山姆沉默了。他好像真的在想象那一种无边的绝望的黑暗的场景。他的神色慢慢的沮丧下去了。

Bucky当然看到他的神色变化。于是轻笑了一声：“我骗你的。”

——也不都是黑暗。

——也会有一点别的东西。

——别的，可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生命不至于完全陷落的东西。

——比如，摇曳的火光。

——和火光对面轻盈的跳跃过来的，希望的影子。

“我想要考驾照。”Bucky在山姆的眼前挥手，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，随便的说。“能帮我办个合法的手续吗？”

“可以。”山姆回过了神，点了点头。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。“你要考驾照？”

“对。我当年就想学开车，都已经联系好了，准备那次火车任务回来就去学的。结果你也知道了。”Bucky说。“虽然最终连飞机都会开了……”他笑了笑。“不过我在网络上看到，这个时代的人开车都是需要驾照的，所以我也想要一个。”

“这个问题不大，我可以直接帮你办一本出来。”山姆回答。“你在网络上？你会使用网络了？”

“不是说过了吗，我在学习。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想要融入你们这个时代还真是不太容易。”Bucky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。“我已经学会了怎么买东西，分清楚了便利店和超市的区别——很困难，我还尝试着用了亚马逊。还有订餐，这可真是太方便了，我住的这么远，他们还是能把披萨送到我的门口。网络真是太厉害了，我还可以看到很远的人，还可以讲话，就像面对面一样……”

“你……我能问一下是谁教你的这些吗？”山姆看起来有一些疑惑。在他的记忆里，Bucky被找到之后一直呆在瓦坎达，及至被完全剥离的九头蛇的控制，可以安全的在这个社会生活，也不过是一年之前的事情而已。从那以后，Bucky一直住在这里，他时常来看Bucky，也试图教授一些现代生活技能，但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。而现在，Bucky却忽然一下子精通了起来，这让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。“还有，你在跟谁通过网络聊天？”

Bucky愣住了。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他知道现在停留在山姆记忆里的Bucky，还是一个刚刚苏醒的，对所有的一切都带着些懵懂的Bucky。山姆不知道他多出来的那些记忆。那些在另一个瓦坎达存在过的，美好的记忆。

“是我自己学的。”Bucky这样说。他笑着，嘴角微微的翘起来。“我既然能帮你们做一些事情，当然也能自己学一些东西。人都是会成长的，更何况是我。况且你不是也知道了吗，我现在已经不惧怕出门了，当我意识到我不会随意的伤害别人之后，我就什么都不惧怕了。没有了这些惧怕，学习起来当然也就会快一些。”

他这一次没有说谎。他从另外的一段记忆中学到的也只不过是运用网络进行通话。现在他也时常会打开那个频道，挂在右上角的位置，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。即使那个频道已经不会再播出画面，也不会再传出声音。但万一有一天。

——万一有一天，他需要我了。

Bucky确实学会了许多事情。学会使用那些电器，对比着说明书一个一个的小心翼翼的按那些脆弱的按钮。他甚至不知道应该用多大的力气，他总是容易不经意间毁掉它们，但是他还是学会了。那个时候他觉得很开心，他可以继续生活下去，独自一个人。

“我得学会它们。”他这样说。“我不能总找你帮忙。或许有一天我想去别的地方了呢。”

山姆愣了愣：“你想去哪里？”

“还没想好。”Bucky耸耸肩。“或许是第118个国家？”

 

3

 

关于Bucky为什么会住在这里，山姆已经不太记得了。事实上很多时候有关Bucky的事情，在他的记忆里都模模糊糊的。比如Bucky究竟是怎么被“恰好”发现的，比如Bucky屋子外面的那个古怪的台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。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，偶尔会记起一些相悖的场景，致使他有时会分不清记忆和幻想。他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去看一看医生，但在那之前，他先把这件事告诉了Bucky。

Bucky耐心的听他说完，然后笑着告诉他没关系：“一定是某个不负责任的精灵搞乱了你的思绪，去做几次礼拜就好了。”

山姆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他：“你认真的？”

Bucky不置可否，只是微笑：“放心，不是你的问题。有问题的人，迟早会意识到的。”

“说真的，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行踪，”山姆的目光依旧带着怀疑。“我真的会担心你是不是被一个红披风的怪人抓走强行传教了。”

春天很快就到了。Bucky把额头抵在窗户玻璃上，喃喃的低语：“我的花要开了。”

湖边那个古怪的台子连接着几台机器。Bucky每隔几天会去擦拭一次，顺便检查那些机器上星星点点的小灯有没有继续亮着。

他知道自己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场景。他也知道班纳和山姆大概都已经忘记了。所以他不敢改变这些机器的状态，他只是保证这些机器跟那天的样子保持一样，以及每天都有充足的电量。

是徒劳吗？

或许是吧。但如果不开门的话，迷路的人能去哪里呢？

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。Bucky只记得他的花开了又谢，谢了又开，他有时候会帮山姆去出一些任务，拿到工资，回来可以换足够的电池。他守着他的花园，等他的花开。

那是一个傍晚。天边还没有被染红，只是微微的泛起了一点肉红色。Bucky像往常一样巡视着他的花园。他没有注意到那些机器忽然发生了变化，那个古怪的台子开始旋转起来了，终于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。当他听到这些声音准备转过身查看的时候，忽然从背后伸出了一双手，将他死死的抱住了。

身体的本能几乎立刻要将人摔出去，但被他硬生生的抑制住了。他听到了，从颈窝里传来的，低低的啜泣的声音。

Bucky愣住了。良久，他才机械的轻轻的拍了拍那双环抱着自己的手臂，硬是从嗓子里挤出了一点声音：“Steve……”

啜泣的声音变大了一些，似乎有些哭的喘不上来气了。Bucky心里一惊，赶紧松了手转了过去。而失去了着力点的人陡然滑落了下去，整个人都跪倒在了潮湿的泥土里。

“Steve，Steve你还好吗？”Bucky跟着蹲了下去。他轻轻的扶起来人的脸庞，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着眼泪。

这个人什么时候哭过呢？被欺负的时候，被羞辱的时候，被拒绝的时候，面对失败的时候，面对死亡的时候，面对绝望的时候，这个人都不曾哭过。那一双蓝色的眼睛或许会盈满泪水，但那些泪水永远都不可能跌落下来。

这样的一个人，这个永远都不会流泪的人，在这个地方，在这个时候，却哭的难以站立，甚至无法呼吸。

Bucky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。他想象过，或许被他挂在桌面右上角的频道会忽然亮起，或许那个古怪的台子做成的通道会忽然启动，或许会有一个Steve会忽然闯入到他的生活里来，或许不会待很久，但也已经足够了。像他的花一样，万一有一天，就开放了呢。

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象到，他的倔强的，永不会屈服的Steve，会忽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。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，他手无足措起来了。他打量着他面前的Steve，Steve身上的衣服有一些烧焦的灼痕，裸露的皮肤上面散布着一些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伤痕，头发和胡子都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，乱糟糟的贴在憔悴的脸颊上，隐隐的，似乎带着点硝烟的味道。

“是不是有战斗了？”Bucky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。他想，或许这个Steve是从哪个战场上被传送过来的，那情况一定危急的厉害。“我准备好了，随时都可以跟你走。”

“不，不是。”Steve终于从哽咽中发出了一些沙哑的音节。他胡乱的摇头，死死的攀附着Bucky的手臂。“结束了，都已经结束了。”

——结束了？

Bucky有一些糊涂了。他自己就站在终结的时间线上，他不能明白Steve所说的“结束”是什么意思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你知道的，都结束了，我要把原石们送回去，送回到它们原本应该在的地方。”Steve仰头看着Bucky。“就在这里，就从这里，你不记得了吗？告诉我你还记得……”

Bucky看了看那个传送门装置，茫然的点点头：“我记得。但是……”

“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Steve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。他死死的揽住Bucky的肩膀，用力到几乎要将人整个揉进到自己的身体里。“我不离开你了，我永远都不离开你了。”

像梦一样。

Bucky端着水杯坐在床边，Steve躺在他的枕头上，眼底浮着厚厚的一层黑色的阴影。但他依旧倔强的不肯睡觉，只是直勾勾的盯着Bucky的身影。

“你太累了。”Bucky叹了口气。“你需要休息。”

“不。”Steve抿着唇摇头。“不要。”他抬起手，轻轻的抚摸上Bucky的左臂，从那些金属的表面一路抚摸上去，眼底升腾起一阵难言的痛苦：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会这样……”

Bucky惊异的看着Steve的动作。他的左臂一直是这样的，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，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Steve会这样，但他也只是笑一笑：“没关系，这个挺好用的。”

但Steve只是摇头：“对不起，我没能陪着你……”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Bucky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嘴。“不过说起来也奇怪，那天你走了之后，我就拥有了两套记忆。山姆好像也是，但他自己似乎有点弄不明白……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。要说过分的话……啊，你结婚了。但是为什么忽然就不认识我了呢？好过分啊……”

Bucky原本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试图转移话题，但他立刻就看到泪水再一次从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涌出来了。他赶紧抬手去擦，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：“我只是随便说说，你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……怎么这么久不见变成一个小哭包了呀？”

“是我的错，是我的错，Buck，”Steve紧紧的捏住他的手，断断续续的说。“都怪我……是我做了错事，才造成这一切……”

Bucky用了点力气，发现自己并不能把手抽回来。于是只好坐的更近了一点：“看来今天你也不肯好好休息了，或许你愿意说说，你究竟做了什么‘错事’？”

Steve吸了吸鼻子：“我举起了雷神之锤。”

“那不是错事，Steve。”Bucky笑着摇头。“我看到了。我当时就在你身后。那些外星怪物太恶心了，恶心，还难打，打死一只要好几枪才行。”

——他果然一直在我身后。

Steve这样想着，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出来了。他赶紧摇了摇头：“不是的……我举起了雷神之锤，我……我有些过于自信了，所以……”

Bucky没有再打断他。但是Steve深深的吸了两口气，才终于继续说下去：“班纳说我只能原石送回去，不能改变历史中的任何事情。但是Buck，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，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一些事情。”

“哦拜托……”Bucky微微的摇了摇头。“你不会是……”

“我想救你。”Steve轻轻的说。

Bucky沉默了。他轻轻的反握回去：“但你其实不必，我现在很好……”

“我在历史中穿梭，我能看到每一个你。”Steve轻轻的摇头。“在那列火车上，在九头蛇，在红房子，还有很多地方……我看到每一个你，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……我以为我能改变这一切……”

Bucky的手握紧了：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？”

Steve咬了咬牙：“我……我阻止了我遇见你。”

空气中安静下来了。Steve抬起眼睛看上去，却发现Bucky也正在看着他。Bucky的眼睛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，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Steve的用意。

但是许久，Bucky才低低的开口：“Steve，我苦难的根源……不是你。”

“我以为，只要我们没有相遇，你就不会被九头蛇盯上……也就不必……”Steve没能继续说下去。他哽咽着。“如果没有我，你就不必痛苦……”

“Steve……”Bucky安抚的拍了拍他。“所以我才有了两段记忆，我与你新创造出来的那条时间线上的我重合了，对不对？那你呢？你为什么？”

“我被困在量子领域了。”Steve疲惫的笑了笑。“因为我的私自篡改，这条时间线发生了变化，而作为代价，我被困在了量子领域，所有的出口都对我关闭了，这个时间线上的我，不是真正的我。”

“不，他也是你。他像你一样，也承担了他自己的使命。”Bucky弯下腰，在Steve的手背上轻轻的蹭了蹭。“那么你，最后是怎么找到出口的？”

“因为他死了。这个时间线上就空出了一个Steve的位置。”Steve笑着说。“而你，是你为我打开了出口。”

“啊？我只是……更换电池……”Bucky回想起来有一点后怕，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。“那如果今天我没有打开它……”

“Buck。”Steve忽然问。“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，那不是我？”

“不，我真的以为他是你。所以，在意识到他不认识我的时候，我还是有一些难过的。”Bucky说。

“如果你认为那是我，为什么还要打开传送门呢？”Steve问。

“因为你不认识我了啊。”Bucky轻声说。“我只是想……万一，能遇到另一个，认识我的，迷路了的Steve……”

“Buck。”Steve再一次拥住了他。“我再也不会迷路了。”

“那么，”Bucky低声问。“现在在跟我说话的是哪一个Steve？”

Steve愣了愣，吸了一口气，慢慢的回答。

“我妈妈名字叫做莎拉。

“我喜欢在鞋子里垫报纸。

“我来自布鲁克林。”

“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。

“我愿意为你去对抗117个国家。”

 

“Stevie。”

 

“傻事都让你做完了。”

 

 

——End——